没把自己当“高工”

钱美华到北京市珐琅厂工作后，一门心思干好自己的工作，建设新中国的积极性特别高。她的学历在当时的珐琅厂算是最高的，厂领导对她很重视，她也很热爱珐琅厂。郭沫若先生和梁思成先生是好朋友，钱美华就替厂子向郭沫若先生求字。郭先生慨然应允，欣然为北京市珐琅厂题写了厂名。

在工作中，钱美华发现工人们的作品有些是不符合美术造型要求的，比例失真的现象普遍存在。而且，同款产品的图案因制作人员的不同而存在着差异，这些都不利于批量生产。这主要是因为传统的景泰蓝生产采用的是手传心授的方式，没有人专门从事设计，早期从业人员的艺术修养和文化水平也比较低。

当时，景泰蓝是国家主要的出口创汇产品之一。为了生产出更多、更好的景泰蓝产品，为国家更多创汇，钱美华就组织工人们到学校听课，到公园写生，参观展览，提高他们的艺术修养，促进产品的创新和质量的提高。

这期间，钱美华设计了很多贴近生活的实用性景泰蓝产品，如烟灰缸、调味罐等。她将艺术的美感和实用性结合起来，突破了传统景泰蓝产品作为宫廷装饰摆设的单一属性，从而进一步扩大了景泰蓝的出口，使珐琅厂一年的出口创汇达到了300万至500万美元。当时，35美元就可以买1盎司黄金。

因为大量出口，效益持续增长，没几年，珐琅厂的厂房就由平房变成了楼房。当时，厂里的工人对钱美华的设计也很推崇。他们说：钱美华的设计好看，不难做；美院学生的设计好看，但没办法做。这主要是因为钱美华掌握景泰蓝的制作工艺。她既懂理论，又懂实际操作。因此，她在设计中可以很好地兼顾艺术美和实际制作这两方面。

因为钱美华太热爱这份工作，太热爱北京市珐琅厂，到了退休的年龄她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岗位。退休后，她还经常画一些图案，整理一些资料拿到厂子里。钱美华在珐琅厂工作那会儿，按照当时的体制，钱美华跟技师拿一样的工资。而且，因为她是搞设计的，属于二线，奖金才是一线工人的90%。由于她是在20年前退休的，所以她的退休金只有200多元。可她出于对景泰蓝和珐琅厂的热爱，对此无怨无悔。

痴迷珐琅不顾家

“景泰蓝是国宝，不要在新中国失传。”林徽因先生临终前在病榻上曾对钱美华这样嘱托。因此，钱美华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景泰蓝。她对景泰蓝异常的痴迷。在她心里，景泰蓝、珐琅厂永远排在第一位，其他的人和事都排在后面。

钱美华小时候染过天花，虽然侥幸活了下来，但病毒伤了她的眼睛。她的视力非常不好，给她的学习和工作都带来了极大的不便。她画图需要用两个放大镜才能看清图纸。因此，她白天做不完的工作，经常要拿回家晚上接着做。为了不断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和艺术修养，休息的时候，她还到处去写生、参观、临摹，根本没时间照顾家。

钱美华在修改景泰蓝花瓶

我当时在北京市建工局从事土木工程，经常要到野外作业。有时候接到的项目是涉密工程，更要常年驻守在工地。有一次，我参加一个受到军管保密的炼油厂建设项目，连续三个春节都不能回家过。按规定，电话都不能往家里打。当时，我很想家，就是不能回来。我们把钱美华的母亲从上海接来帮忙照看孩子。可那年因为意外，她的母亲突然去世了。这样，家里就剩下了两个孩子。

那时过年，凭购货本每户可以买半斤花生、三两瓜子。花生属于紧俏货，孩子们也喜欢吃。我因为回不了家，就写信让钱美华给孩子买。结果她年底时老加班，哪顾得上买花生呀？等我回到北京再买的时候，购货本早已经过期了。结果，那年过年时孩子们没吃上花生。

我们的家属大院住了56户人家，住房条件都比较简陋。家里没有能上锁的小柜子，孩子们也不懂事，就知道在外面玩，没人看家。结果，我们家一个季度的粮票不知道被谁拿走了，那三个月只能管别人借粮票。

因为她整天忙，我也常年在外，孩子没人管，他们的功课都不大好。我能理解她的心思都在景泰蓝上，所以我从没埋怨过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