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中有乐的学校生活
1959年,我到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报到,被分到金属工艺专业甲组金104 班,主修景泰蓝和烧瓷。
在工艺美校上学的这三年,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,学习和生活都异常艰苦。
冬天,学校没有暖气,只在楼道里生两个炉灶。食堂是按我们的粮食定量安排伙食的,主食是米饭、粥、窝头,很难吃到有肉的菜。画画儿用的素描纸都是黄褐色的,质量非常不好。
尽管条件艰苦,可同学们的学习热情十分高涨,大家都十分珍惜宝贵的学习时间,老师们也倾尽全力讲好每一节课。
工艺美校的办校宗旨是,为北京的工艺美术行业培养设计人才,所以,学校对我们的课程总体安排是:三分之一的专业课,加三分之一的文化课,再加三分之一的工厂实践。
专业课包括素描、色彩、国画等,都是必修课,因为对于我们来说,绘画是基础。虽说是艺术院校,但学校对文化课也非常重视,文化课不及格也不能毕业,这是十分必要的。因为,文化课有助于提高我们的文化素养,帮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艺术的内涵。
我们的课业安排十分紧凑,科目繁多,课余时间有限。这有限的课余时间, 我们几乎都用来到校外画素描、写生。
学校在阜成门外的马神庙,那时,这儿还属于比较偏僻的地界,周围很荒凉,交通也不像现在这么方便。
我常去北京站画人物速写,有时画得入了迷,就把时间忘了,天色黑下来, 才想起回校,往往回到学校已经半夜,校门早就关了。没办法,我只能穿过一个小院从学校后门进去。
每次穿过那个小院我都汗毛倒竖,因为那个小院是停棺材的地方。您想,大半夜黑漆漆的,一个人走那种地方,能不害怕吗?
可害怕归害怕,我还是很多次半夜归校。直到1961年,也就是我在学校学习的最后一年,这种情况才有了改变,因为我们搬到了位于龙潭湖的新校区。
说起新校区,就要感谢当时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朱德同志。朱德委员长非常关注中国传统工艺美术,曾经三次到工艺美校视察。他看到我们学校的条件这么艰苦,就专门批示北京市政府解决我们新校区的问题。
新校区由修建人民大会堂的同一批人马修建,设施非常好,可以与当时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媲美,直到“文革”时,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才搬到了惠新东街,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。
在工艺美术厂当木匠
1962年,我从工艺美校毕业,分配到北京市工艺美术厂。这是北京工艺美术行业的大厂之一,隶属北京市第二轻工业局,归北京特艺公司管。
北京市工艺美术厂是一个综合性的厂子,厂里有景泰蓝、玉器、象牙、金漆、雕漆、内画、面人、木刻、蜡果等近十个工艺美术的品种。
这个厂子是怎么成立的呢?当时国家的管控还比较严,天安门、故宫等都不对外开放。外宾来北京,想参观北京的传统工艺美术,看什么呢?于是,就在原来北京景泰蓝厂的基础上,新建了北京市工艺美术工厂,专供外宾参观。
因为是专供外宾参观的单位,所以外交部礼宾司经常来工艺美术工厂选国礼。
虽然我学的是金属专业,但是来到厂里,却被分到了象牙车间。那会儿,工厂各个车间都缺人,所以也不考虑我们这些学生所学专业是什么,哪里缺人就分到哪里。
象牙车间有木刻组、锦匣组,我被分在了木刻组。木刻又称小器作,是专门为玉雕、牙雕和景泰蓝配置底座的,也做镜支、镜框等小件红木产品。
我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嵌银丝,就是用平口、圆口凿子,在红木座胎上刺出各种花纹,将压扁的银丝压进去,然后磨平、烫蜡。
花纹来自《西清古鉴》,其实就是青铜器纹样。我不但要嵌活,还要负责银丝座的纹样设计。为了进一步提高嵌银丝的水平,我还被派到山东潍坊嵌银厂学习了一段时间。
其实做底座也是一种创作,要让底座和产品相辅相成、融为一体,就要根据产品进行设计制作。比如说,我学习和制作的“天然座”,就是根据产品为花鸟、树木,还是山子、龙凤,分别配以山石座、木座、云彩座等。
我很快就掌握了底座的制作技艺,同时还学会了拉锯、刨板、铲活等工艺, 成为一名实实在在的木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