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王永海师傅学玉雕
我对职业的选择,首先考虑的就是一定要和自己对艺术的兴趣相结合,这是我的人生目标。所以我想去画工笔人物,或者去做彩塑。
但是,20世纪60年代中期,当时的社会环境,工作是由组织安排的,我们六个同学同时被分配到了北京市玉器厂。
刚进厂的时候,我们对玉雕有点儿轻视,觉得玉雕不是艺术,工作条件也艰苦,更重要的是缺少文化氛围,不能够发挥自己的艺术创造力。
当时,我的情绪很不稳定,想找个门路调换一下工作。我先后联系到了两个单位,一个是去中国木偶剧团做木偶造型,一个是去梅兰芳剧团搞舞美。当我正在选择的时候,“文化大革命”开始了,文艺界停止了所有的组织关系调动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也就想开了,下定决心,要在玉雕上做出成绩。
我跟好几个师傅学过手艺,这几位师傅,可以说是各有性格。钱镐师傅是比较严厉和苛刻的,刘文亨师傅就和蔼可亲得多,而王永海师傅比较平易近人,他是潘秉衡的师弟。
钱师傅性情有一点儿古怪,是比较有个性的。他是我的玉雕启蒙老师,但在那时候,我并没有定下心来真正地学习玉雕,没有踏踏实实地跟钱师傅学习,这是一个遗憾吧。
我跟王师傅学习的时间是最长的,他对我的要求很严格,经常是给我指导性的意见,让我放开手去做。
刚跟王师傅学艺的那几年,我手上经常拉出血口子,搭砂子的手也经常磨出鲜血。
王师傅对我说:“不拉掉几两肉,能学会磨玉吗?”
王师傅的徒弟们的基础都很扎实,这都得益于王师傅高强度的训练。王师傅带的学生,必须要具备一定的理解力和一定的实践经验。
他教方法和道理,而不是具体地指导怎么去做。我总结出师傅的玉雕方法是:从外往里推,从里往外收;构思要随着料的变化而变化;做玛瑙先保色再保形。这些使我受益匪浅。
王师傅比较强调综合能力,我的作品具有多样性风格正是得益于王师傅的教导。
他说,做艺人就应该像一个杂货铺,要什么就有什么。这就是艺多不压身。梅兰芳先生就是因为在艺术上无所不通,博采众长,才成长为一代宗师。
王师傅对我的一生是影响最大的,他一直都在教育着我琢玉和做人的道理。但是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中,反对师道尊严,我没有能够真正地拜师,这算是一个遗憾。但他那时把我当作心爱的徒弟,我也诚挚地感激他,把他当成最敬爱的老师。
艺术成就靠的是勤奋
在“文化大革命”的中后期,老艺人们又受到了重视,之前不让制作传统题材,这会儿也可以了。
我在王师傅的带领下,自己起稿,自己制作。师傅随时给予指导,我的技艺水平不断提高。
干活累了,我就带着速写本,在几百人的厂子里,看谁的活儿好就过去看、过去画,跟他们聊天,学习他们做活儿的经验和独有的表现手法。就这样,我逐渐以艺术的眼光去认识玉雕,去评价玉雕作品的好坏,同时也去认真学习别人的作品。也许正是从这时,我才真正步入了传统玉雕的大门。
我跟随王师傅转入传统题材创作之后,在玉雕艺术上的进展不能说是很顺利。学玉雕的这么多年,我没觉得我有多聪明,有的东西人家看一眼就明白了,我半天还转不过弯来。
我后来的成就,主要靠的是勤奋,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。以前,我的胆子是很小的,画画儿胆子小,磨玉胆子小,老怕弄不好,怕勾坏了线,怕拉坏了料子。
后来,我在学京剧的时候,老师对我说:“越想要脸的越要不了脸,索性不要脸的,反而要了脸了。”
从那以后,我也想开了:艺高人胆大,胆小艺难高。现在我的徒弟拿着料不敢大胆地做,我就对他说:“你怕什么?拉的又不是你的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