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脸的“八六工程”
1987年可以算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,我调任北京市工艺美术品总公司总经理。这个职务令我心仪,一是它适应我所学的专业,能到工美总公司工作,让我有一种重回老本行的感觉;二是在当厂长的这些年我习惯了和干部及工人相处,在工美总公司任职也是同这里的艺术人员打交道。
当时的北京工美总公司绝对是很有实力的企业,包括69个单位,3万多固定职工,40多个工厂,4个研究所和几所学校以及出版社。工美这个行业品种多,比较分散,大类品种有几十个,小类品种有几百个,像北京的“四大名旦”、“燕京八绝”都是工美行业的重头戏。当时工美行业的总产值并不大,但是它主要做出口,给国家创汇贡献很大,是国家不可或缺的一个行业。
我在工美总公司任职时遇着几件大事,头一件不得不提的就是“八六工程”。它是我接任后接触的第一大工程,尽管我来的时候项目已接近尾声,但是中国玉雕高超的技艺给我留下深深的震撼。
工美总公司的“八六工程”是由国务院直接批示的工艺美术领域的重要任务,并由两位副总理亲自督办。你可能会问,这“八六工程”是什么意思呢?
简单概括地说,就是我们用了六七十名玉器雕刻大师、技师,将4块接近冰种,水头很足的极好的国宝级翡翠原料雕刻成“翡翠四宝”。其中,一号料雕成了翡翠山子《岱岳奇观》;二号料雕成了翡翠花熏《含香聚瑞》;三号料雕成了翡翠花篮《群芳览胜》;四号料雕成了翡翠插屏《四海腾欢》。
那可真是国宝,谁看了,都会说它的雕刻工艺真是太绝了!作品造型流畅,气势恢宏。这项工程让我认识到咱们中国玉器雕刻这个技艺的高超,技术力量的雄厚,是其他国家不能比拟的。
回顾华夏文明的历史,我们常说人类文明的历史是上下五千年。我说不光是五千年,从新时器时代开始,光出土的玉器就有八千年历史,而玉文化就有将近一万年历史,应该是最古老的人类文明之一。从人类起源就有所存在,拥有至高、至久、至尊的地位,积蓄了人类思想与文化的精髓。
1987年任北京市工艺美术品总公司总经理第一天
我们做的这4件翡翠作品,不单单表现了玉料的润泽美好,更重造型的气势意境。我毫不夸张地说,这翡翠四宝是京派玉雕之首,全国之冠,能与这样的国宝相遇是我参与工程的一大收获。同时,在工作期间我结交了许多玉雕艺术大师,我们的友谊历经风雨直至今日。每逢节假日,我们便相约在一起,饮茶品画,欣赏艺术,更是我人生的另一大收获。
翡翠《含香聚瑞》
北京工美总公司的社会信誉是很高的,很多人都愿意找我们合作。说起来还有件挺有意思的事儿,我印象特别深刻。我记得那会儿是1994年吧,一位香港朋友要在深圳举办一个大型玉雕展览及拍卖会。他为了提高展览档次便找我们合作,想要请几件老艺术家的作品给他捧捧场。当时我们研究后决定拿5件作品过去,其中有一件是北京玉雕大师雕的和田籽料《毛主席站像》。谁也没想到,在开幕的前一天,深圳狂风暴雨,八级大风,街上一个人也没有,来参加拍卖的客人连飞机也下不来。他很沮丧,他跟我们说这肯定是因为把毛主席的像拿来拍卖了,毛主席他老人家不高兴了,所以呼风唤雨啊!
得,这展览搞不成了。这件作品本来是在博物馆收藏的,我们并不打算卖,只是让他们去展览。没想到展品还没亮相,许多港商听说了,争相竞买这件展品。有人甚至在私下放言出千万港币也要把它买到手,这让那位香港朋友大感意外。话虽这么说,但是他对我们的玉雕还是真心推崇赞美的。
睡不踏实的礼花
我接手北京工美总公司的时候,工美总公司还是一个大单位。我们可以毫不夸张的把工美总公司比作是一棵大树,这棵树长得茂盛繁密,我们当领导的就是给这棵大树浇水的园丁。可是人无完人,总会鞭长莫及,大树总有浇不到水的地方,人总有管不全的事情。总经理这个职务也是有甜有苦,同时也是肩负着重任。遇上好事了,有人会说是我们应该做的;遇上坏事追究责任了,我们也要首当其冲。
有一件事让我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。那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了。我们工美总公司下属有个礼花厂,专门制作礼花。每年“五一”劳动节和“十一”国庆节天安门广场燃放的礼花就是他们生产的。礼花厂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单位,产值低、利润少、成本高、危险大。每到“五一”、“十一”放礼花时,大人孩子看着满天的火树银花乐呵呵的,可是我的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,生怕哪个烟花弹放到天上去时不炸,落下来“啪”的来那么一下子,会伤到很多人,这可不是小问题,对我这个公司的领导来说,它就变成重大责任事故了。
礼花厂制造烟花时自然是马虎不得的。首先是炸药的问题,几十吨TNT炸药往仓库里一堆,如果遇到星点儿的火,那可真是一点就着,立马得爆炸。这一炸,别说工人,连厂子都得上天。
礼花厂的生产确实太危险了,为了避免事故再次发生,我不断地跟礼花厂的领导研究安全生产的规章制度,并且吸取了经验教训,改进工作程序。我多次到礼花厂进行防火安全设施检查,那之后的几年,防火工作确实做得相当严密,安全生产也抓得很紧,没有再出过什么事故。